我心底的烟雨江南(组章)
阿垅
九十九眼泉
喜欢,这叮咚作响、甘冽清越的环佩。
喜欢,这滑如绸缎、浸透肌肤的亲昵。
水韵的莲花迭起,不改的乡音与生俱来,即便倾诉的二胡远走他乡,日久生情的月光,总要披挂起思念的羽裳,落在九十九眼泉上,再续传奇……
舟曲:一条江的名
婉转你的舌尖,教你一句藏语。
上扬你的眉目,教你以一条江的涛声发音。
以水为名,藏语里的舟曲,也是汉语里的龙江。
当你喊出她的名字,山巅云雾就会散开,一座座石头镶嵌的村寨闪烁出雨露打湿的鳞片。
堪比沐浴晨光的美人鱼,眼里森林起伏,腰身浪花翻卷。
多少年,我在上游,她在下游,捧起的爱慕之情在同一个源头。
天下之大,苏杭太远。
白墙黛瓦,楹联楼阁,我心底的烟雨江南就在隔壁,蓝布鞋上晾晒着刺绣的蝴蝶,一方手帕挥舞出十里花香。
翠峰山
山与峰完美的结合。
翡翠的屏风,洇开水墨,前不见古人,后却见来者。
登高的路径曲折幽深,蠕动的身影似同蚁虫。
于峰顶回望四周,顿时矮小下去的是过往的风云。
在古刹名寺,沿着院墙转了一圈。
我只是想,进去后再出来,凡人的肉身会不会多出一副道风仙骨,而不知今夕是何年?
转灯踩字即景
百年的灯有四季。
流传下来的习俗,使抹不去的乡愁更接地气。
用毛笔不过瘾,就用脚印来写字。
五百多人的队伍,背上是灯,手里提的还是灯。
男子们一律蓝色盘口大褂,腰间扎系彩色丝质腰带,古铜色的脸庞异常坚定,伴随声声唢呐,一步一步左旋右拐的行进……
最为神奇的不是在夜晚,而是在白天。
空旷的原野上,清晰呈现出铿锵有力、吐纳天地的四个大字,那是国泰民安。
山歌调:采花节
不是柔软的柳枝,那是妹子葱白的手指。
采花要到高高的山上,天不亮起身梳妆的人,一丝不苟的碎发辫缀上了红珊瑚和绿松石。
不是落地的木梳,那是妹子失神的手指。
采花要走很远的路,匆忙忘记关门的人,胸前垂下的银盘装满了失眠的月色。
不是捣碎的海娜,那是妹子纤丽的手指。
采花要有个好天气,脸颊透出粉红的人,每遇一眼清泉,都要照照不一样的自己。
不是纠缠的丝线,那是妹子笃定的手指。
采花要各取所需,头巾上插满鲜花的人,颤动的枝叶掩饰不了跟随而来的心跳。
不是温情的回望,那是妹子娇嗔的手指。
千万不能三心二意,被同伴围在中间的人,你看我是多么着急,对不上山歌,拿不准调。
速写:东山剪纸
日出东山,窗花火红。
哼唱的谣曲在熟睡的摇篮里。
屋檐下的白雪穿上了夜间遗失的水晶鞋。
入柜的剪刀要从初一歇到十五。
火膛燃烧的十二根木头,最终横竖的时光都是灰烬。
栩栩如生的十二生肖已备足粮草,伴随吹遍乡野的春风次第日夜兼程。
燕子家的小院
因为第一次没写好,所以要写第二次。
燕子的家在依山傍水的土桥子村,我第一次只写到四通八达的巷道、户户院落铺满的绿荫,悬垂下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;只写到大红漆面的楹联,将墨香刻进了阅读者的眼眶;只写到四方整洁的小院,以醇香的青稞酒、新鲜的柿子、拐枣、土蜂蜜来招待远方的客人。
第二次我要写乡村记忆博物馆,陈列着即将消逝的物件;要写大门口已停止转动 的石磨盘,在梦香里依旧咀嚼出五谷的芬芳;要写一家五口人的热情,坦怀的笑容是那么可亲和自信……
请原谅,业余也写诗的燕子,在甘南海拔的最低处,我所罗列出的文字,总感觉力不从心,如蜻蜓点水。
对不起,它们面对耀眼的新时光,有些语无伦次,已不足以表达出美好的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