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端上的花海

杨曙明

与山相处时间长了，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，山仿佛无形中隔断了人对时空的遐想以及对山外世界的猜测。因此，一个长久以来对山怀有恐惧的局中人，就无法领略、认知先哲笔下，仁者乐山，虚怀如谷的情怀。

许多年前，曾读到我同学的一篇散文《翠峰山看雪》，感慨颇深。机缘巧合的是读他的文章也正值寒冬时节，漫天飞舞的雪花，一如夜帝狂放不羁的才情，把人世的沧桑感悟融入黛青色的高山，岁月的芳华带走的是一个思想家对人生不断的思索和拷问。我始终没有读出夜帝的另类情思，仿佛觉得一个文笔犀利；见地深远的作家，把最终的答案交付给了一座座沉默的大山，

翠峰山，一座道教古刹名山，没有任何征兆，没有任何防备，就是在夜帝的笔下，逐渐的走入我的生活。我不是一个刻意的漫游者，不曾具备审美者的眼光，对于名山大川，胜景佳日，也就从不放在心上。习惯了近乎看书，陪伴孩子的单一生活，孤陋寡闻逐渐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。 “真正的平静，不是避开车马喧嚣，而是在心中修篱种菊。”习惯了生活赋予的种种一切，也就习惯了即将到来的所有日子，我每每自顾，回忆或遥想，总在心灵中模拟着属于自己的风景，那一抹永不褪色的美景，此刻就挂于自家的窗外，像一幅绝妙的丹青，悬浮春光，四季明媚。

翠峰山，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名字，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名字，却无从考证它名字的由来。但祖父曾讲过，早在民国时期，凡是到舟曲上任的县长都要择良辰吉日会同当地的士绅，攀登翠峰山，他们驴驮马载所必需的生活用品，从三眼峪出发徒步上山，足见其当时人士的高雅情怀。想像他们聚会松林，拥明月而抚琴，临酿泉以论文；或题诗于崖上；或长啸一声，愰起巢中梦呓的鸟儿，自有一种林泉山水志趣，幻化成阵阵松涛，响彻于山涧，人生的快意莫过于此。

每每反顾，便对这样的一种生活情调，充满希冀。于是，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，伙同一二知己，一步步的走向这座令人神往，充满传奇的道教名山——翠峰山。上山的路蜿蜒蛇行，可谓“禅房花木深，曲径通幽处。”约摸一个小时，便已攀至山顶，俯看大地，一派万紫千红俏争春的壮观美景。那依附于大地之上的件件彩装，仿佛是自然赠予的未穿的嫁衣，又如同仙子遗落在凡尘的羽裳，挟裹着无边动人的春色，漫步飞扬于云间，令人目不暇给，平添了几份非分之想。转过青草葳蕤的山坡，万千蜂声鼎沸于无边无际的花海，仿如清晨古寺不绝于耳的颂经之声。此刻，云雾升起，缭绕于脚下的土地，山与天与花皆成七彩，五彩斑斓的花海，摇曳起琼楼玉宇，瑶池仙境。我们置身其间，已觉有了仙风道骨，王质烂柯，正在成为现实。

芬芳馥郁的花香，氤氲成山间少有的雾岚，被徐徐而来的清风，飘洒在谷中，那沁人心脾，摄人心魄的清香，犹如远处飘来的仙乐，已令人忘乎所以，不知今夕何夕。黛青色的云聚集在一起，想要下雨，但雨始终未曾落下。山涧的清溪绕过突兀的岩石，溅起的水滴，远远望去，像是笼上了层层烟雾。水光接天，浩渺无涯。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，把斑驳的日影遍布姹紫嫣红的山中。这便引来只只彩蝶翩跹起舞，它们飞越峡谷，流连在摇曳生姿，婀娜多娇，阵阵翻涌波涛的花海。清翠的叫天子鸣声上下，响彻在空旷的山谷，猛一回头，那上下翻飞的蝴蝶，如同飞过心海的精灵，与我的神思达成了某种默契。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它们其中的一只，栩栩然，悠哉悠哉地畅游在此，世间的一切杂念，因峻峰突起、山谷清音，统统的抛之脑后。